五路村:曾经繁华的商业集散地
原标题:五路村:曾经繁华的商业集散地
原标题:五路村:曾经繁华的商业集散地
五路村位于呼和浩特市东郊白塔(辽代万部华严经塔)南1公里处,村南是黑河上游。因为雍正前,五路以北的白塔、保合少,东北的陶卜齐、黑河南北的蒙古人都来这里交换物资,乾隆二年(1737年)以后随土默川土地两次放垦,五路发展为粮食交易市场。之后,五路村商业迅速发展起来,除张家的广德厚,还有武家的银炉,杨家天顺琏货店等,俨然成了小归化城。
白塔两庙黑河水
近日,记者见到赛罕区五路村张子仪的第五代后人——65岁的张继宝。张继宝说,他还有一个哥哥,在村里务农,他原来在赛罕区教育局勤公办工作,现在已经退休。
据史料记载,五路村是土默川开发较早的村子,是土默川八大板申之一,从明嘉靖到现在已有400多年历史。
村里原有一座佛庙,因为这一座佛庙,五路村才有了繁华如市的景象。在张继宝带领下,记者来到村子西北面——原来佛庙旧址。张继宝说,佛庙的西面还有一个龙王庙,两个庙的院里都有大树。记者看到,北面并排有两根冲天的铁柱,张继宝说,这两根铁柱子是旗杆,旗杆的后面就是龙王庙,佛庙和龙王庙都已经不在了,只留下这两根旗杆。旗杆约有8米高,中间有一个斗子,两个斗子上均有八卦图。旗杆下面也有斗子,左边旗杆的斗子上刻着“器重千秋”,右边旗杆斗子刻着“芳流百代”。
张继宝说,原来旗杆的前面立着两块石碑,张继宝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来,指着这户人家的门礅石说,这就是原来立在旗杆前面的石碑。记者依稀看到,一个石碑上写着“瓜果月圆”,另一个石碑上写着“咸丰二年”。
据史料记载,这座佛庙元代时已存在,清代海蚌公主还曾为佛庙布施过一顷土地。
康熙年间,山西李姓家族(五路村李其旺的祖先)来到五路村,接着是山西曲阳县姑姑寨张崔二姓来这里扎占。他们在五路村圈起库伦,用茶布烟糖与蒙古人换回牲畜在这里喂养,然后赶回长城口里出售。为什么在这里扎占,有一个原因,因为北边的白塔和这里的佛庙招来许多香客,南边黑河能饮牲畜。
三和渠是后来修成的,修成扩展以后,五路村的水浇地由3000多亩增加到6000多亩,这里的龙王庙有了砖瓦戏台和东西禅房,木头旗杆换成了铁旗杆,还用了个看庙老道,并且规定除农历二月十九唱按牲口摊钱的骡马戏,三月初三唱按人口摊钱的人口戏,七月初一和秋收完毕唱的次数也比以前增加了,六月六、七月十五、八月十五都宰肥羊,并且在唱戏的时候,正殿、东西禅房、山门、戏台和旗杆上都挂起红“哈达”(俄国产的毛呢)做底、黑大绒做字的扯檐和四方旗,戏台上挑着三对玻璃宫灯,特别是西禅房门口,两边挂出“社房重地”“闲人免进”的虎头牌。会首们庙上起灶,所请戏班,同治以后全是归化城的吉升班和长胜班的大戏,演员是千二红和八百黑等名角。
热闹红火面铺街
记者随张继宝来到村子当街,张继宝说,这里就是原来的面铺一条街,现在称当街。站在当街上,路两边是别无二致的现代化房屋。只是行走中,大街小巷路边随处可见的磨盘依然可以想见当年面铺街的繁华。
据史料记载,雍正元年,五路村有了字号,习惯上叫通事行。这里的通事行和草原其他地方一样,先是开设烧酒作坊兼营茶布烟糖等杂货。由于归化城开辟了沟通库伦的商路,人口几倍增长。五路村崔、张两家的库伦里也开了烧酒缸房,并冠以字号为元亨永。此时作坊与元亨永同联一体,不久各自独立核算,缸房起名元隆昌。继元亨永之后的还有两个通事行库伦,一个是位于现在当街以北,一个位于东南。
从山西崞县来到五路的武姓人,接收了一个查不出姓名的通事行后,开了魁盛粮店,元亨永也兼营此业,其他几家也大搞粮食交易,因归化城商品面粉比小麦合算,所需资本也不大,只要到奎树沟砍几块磨盘,有一头骡或马就可驾起磨杆磨面。所以,好多人争相磨面,于是以三扎布这家为主的蒙古居民点门前便出现了一条面铺街(现名当街)。其中最发达的是寿阳人开的任面铺,随着是炸麻花、烙月饼等干货铺也在这条街上出现了。
咸丰五年(1855年),土默川种大烟,面铺街有了烟馆。乾隆年间,从归化城经把栅、添密儿、美岱儿、石人湾、牛家川至德胜口开了一条通往内地的京大路。京大路修通后,货物不再由杀虎口运转,而是经德胜口出入。五路接近添密儿站口,为了招来旅客,五路人便与添密儿展开竞争。车户为草料便宜,旅客为住宿宽敞,宁可绕几里路也要到五路投宿。当时,五路村开起了几十个大旅店,有的还有高级厨师专为凉州客(贩大烟的)和西边的王公贵族享用。
在旅店业红火的时候,本村人也拴起了70多辆马车到河口跑运输。这时的面铺街又热闹起来,烧卖馆就有四五家,烟馆、杂货铺、小吃喝是应有尽有。每天,铁匠炉、木匠铺里叮当作响,耍猴、卖艺、拉洋片的络绎不绝。尤其是酬神唱戏时,村内村外各种推车买卖来往穿梭,叫卖声此起彼伏。全村已有50多对用大红字写着各家堂名的大纱灯,逢年过节挂在大门两边。本村也有了全副行头的秧歌队,还有娶媳妇的花轿,送殡的杠房,再加上武家的银炉,陈家的信成号绸缎铺,杨家的天顺琏货店等,市面繁华如小归化城。
繁华如市有好的一面,也有不好的一面,当时,街面上也出现了烟馆、赌窟、妓院等,有人为此编了一个顺口溜:“孟长有的小店子(赌窟),某某的猪圈子(卖淫处),赵坛的库伦子(种洋烟的地方)。
耕读传家广德厚
民国5年以前,五路村的大地主是以天顺琏杨德隆的势力最大,德和堂武铎的钱最多,广德厚张联芬的人最强。
光绪年间,张子仪、张子俨兄弟俩在五路村有十七顷土地,归化城有两处买卖,太平庄下三村合资的三和渠。张子仪与张子俨弟兄俩分家后,张子俨带着赌博所剩不多的钱回到老家太原,张子仪分到一半家业后,专心在归化城经商。听村里人讲,当时,他在自己小二道巷院中,躺在大烟灯前听取上街的买卖人汇报市场行情决定买进抛出,开始只挣不赔,后来胆量越来越大,居然参加到粮食虎盘投机的商战中,于光绪未年被粮老虎吃掉,回到五路村后,用一头拐腿骡子和一匹瞎马耕种50多亩水地。
张子仪生有两个儿子,大儿子叫张联芳,二儿子叫张联芬。大儿子原来在归化城一家当铺当学徒,二儿子随父亲回到村里种地。几年之后,张联芳当上了顶生意掌柜,把逐年挣到的钱交给长大成人的弟弟,慢慢地赎回了父亲当年租出去的活约土地。
张联芬小名吉升,脸上有麻子,所以五路人称他为疤吉升,或叫吉升老汉。广德厚在他张联芬小的时候已经濒临破产,他念完四书以后,就开始种地当家。由于幼年受过苦,又念了几年书,再加上家庭的大起大落,娶妻生子后,他把“耕读诗书”作为治家之本,5个儿子分别起名为温、良、恭、俭、让,给侄子、孙子起名为自强、自立等。虽然家境越来越好,但是子侄、孙子们从小都让干农活儿,五六岁时,就为刨粪出圈的长工掌灯笼,十一二岁时,就让到厨房学着推窝窝、蒸馍头,能种地时,犁、耧、耙、割、打、收都要学会。后来,张家成了五路村的首富,当了少东家的子侄孙子们,允许吃好穿好,却不能不劳动。
村人说,少东家们冬天喝了黄酒,吃了饺子,也得冒着风雪去奎树沟拉石头。民国时,大学毕业又当了国大代表的张守俭回家后,照样和长工在一起翻粪。村里还流传着一个故事,有一天,张子仪的孙子张自强戴着礼帽,穿着大褂,骑着自行车回家,路上碰着一辆大车陷在泥里,车倌怎么打马,车也不动。张自强把自行车放到一边,拿过鞭子,手握缰绳,一甩鞭子,马就一跃而起,车子一下子拉了出来。车倌愣神的功夫,张自强已经骑车而去。
土改后,张家的人和村民参加劳动,老少财主不仅不因劳动痛苦,而且都是农业活儿的能手。现在,张家仍然是五路村的大族,他们有的在呼和浩特的大中小学当教师,有的在村里种地,种地的还是村里的农业顾问。五路村人评论广德厚,说他们兵败将不倒。
当日,记者见到了张继宝的母亲。老人名叫赵杏花,今年92岁,除了腰疼外,身体很好。她说,20岁嫁过来时,上面有一个老奶奶和公公婆婆,公公就是张守良。她说,公公是三河渠的经理,是办大事的人,和人说话特别和气,有礼貌。那时弟兄妯娌在一起生活,都慢言慢语。她每天早晚到公婆屋里打扫家,打洗脸水、洗脚水。张守良共有5个儿子,赵杏花是张守良的三儿媳妇。赵杏花也说到了张守俭,她说,张守俭当了国大代表,坐着轿子回村,一到村口就下了轿子,然后走着回家。杨德隆的儿子是白塔镇区长赵都山的女婿,杨德隆当村长时能一声喊到底。他乳名叫二甲拉,因他“钱不让人话让人”,所以五路村对他印象不坏,尊称他为二甲拉老汉。杨德隆在五路村开有七顷地和一座油房,在白塔开着天顺琏货铺。记者了解到,杨家的后代现在大部分在村里种地。
武铎在凉城小河滩长放土账,保合少村开鸦片烟馆,归化城设银匠出钱贴子,他的四柜在当时等于五路村的信贷社和供销社,掌握着全村的经济命脉。听村里人说,大概是1967年,他家盖房挖出一个院子般大的大窑,窑里放着一窑子粮食。武家的后人现在也大都在村里种地。
商业文化记录者
据文史专家刘映元记载,土默川上散居着的农工商人等,追溯到他们的祖先,绝大多数有一部走西口的沧桑史。
光绪三年(1877年),石占魁一家饿得剩下他和母亲,是母亲领着他从边墙以里的右玉来到口外,讨吃要饭流落到五路村。光绪十八年(1892年),他的母亲被狼吞去,只剩下他孤身一人,只好到城里拉骆驼。石占魁自幼吃苦,又奋发向上,不久当了把儿头,几年就发展成60多峰的小驼队,石占魁的拉驼生活是在走新疆的下西路上度过的。后来,他放下驼绳回到五路买了十几顷地,给儿子们盖了几处院子,房子都盖在五路村的东北部,以后这里便成了以他为首的驼户居民点。记者在五路村采访时,遇到了该村74岁的武文奎。他说,他那时放学回家,刘映元和他的爷爷说村里的这些古话,他听到了一些。武文奎说,石占魁是养着骆驼的,当时是论串串,一串串是10多个骆驼,共有三四串串吧。
当日,记者在采访中,不只一遍从村民的口中听到刘映元的名字。记者从有关文史资料中了解到,刘映元也是山西人,他出生于左云县城的一个旅蒙商人家庭,他曾经出没于河套地区采集新闻,几十年来,靠着双腿走遍了内蒙古西部地区采访调查。1960年,文革开始,刘映元到呼和浩特市五路村劳动,他在社员的眼中是一个“大念书人”,10年中,他通过采访当地村民,完成了《五路板申史》。文革中,刘映元也被批斗过,可是,五路村的老人们从来不允许年轻人有过火行为。有胆有识的村民还主动为刘映元收藏资料。生产队分派劳动,不是让他放牛就是看田,后来,村里时兴一种倒尿积肥的工作,因工作量不大,工分也高,队长也分配给他做。现在,刘映元已经去世,却给五路村留下了许多宝贵的历史资料。